在城里，她坐在家门前，静心地用剪刀摆弄时间，有着甜甜的笑。一只花猫守在她旁边，懒懒的，享受着迎春难得的阳光。她抖动阳光，让纸屑撒落点在花猫的身上，让人不能漠视它的存在。不远处有车水马龙；身旁，有花猫守望着盛满感情的篮子。

窗花在手中绽放，轻轻地，她将报春的红梅贴近玻璃窗比试起来，愿更多的红梅，守静，向阳，安然。这是一种被诗歌照耀的宣言。守着天然的灵活和散淡自适，是生活的本真和美好。

(资料图)

她见我来了，接过我送的丁香，像用梅花言谢，那样坦然。铁定之约，蓄念已久……用窗花，剪接时间，从事民俗的追求，她送我刚刚剪成的一匹奔马。“跃清溪而徜徉，迎秋风以奋进。”我嘴里说着，心里想慢下来。

马是大自然孕育的精灵，从原野上奔来，与人类共踏长路，共赴悲苦，共同驰骋，让俊美演绎高昂，我可不可以带着她，顺路而去，投奔巫山，有这转念，并没说出口，我怕误入了自己，还是无边的宁静好。

城市的神秘，源于剪窗花的淑女了，冬天与窗花相对，拨动的是心弦深处的记忆。

窗花纷沓而出，有剪出的一棵树在守望，剪出的一片云霞在守望。那托斯卡纳的红枫，长在全欧洲最醇美的阳光下，一个向阳的山坡。鲁迅爱槐树，那是他小说中高频出现的叙事道具。丰子恺爱柳树，柳叶下垂，让人喜其“谦卑不忘本”。我若“再别康桥”，肯定会轻轻地带走天边的一朵云彩。这些都是窗花的吉祥图，都能剪辑，都能沿着触摸人生的指尖，走入嗟叹或情思。

奔腾和飞翔，窗花有好的翅膀，亮鲜的图案在鲜亮的活着，如马蒂斯所言：剪纸可以安慰人的心灵，就像一把舒适的逍遥椅，使疲倦的身体得到休息。门前的靡靡风情，有一种让人迷醉的炽热。

借传统的型，镂空的意，抒情诗的蕴含，以图案为心斋，来养美情趣间，她心中的斑斓在一寸一寸的呈献。冷吗？不冷！梅的里里外外，有火的静穆。真是：若问梅花开几许，卿君一见难忘。

我们在相互凝视，让山水在会心微笑，像一个美妙的传说。有孔雀的长腿开始高高升起，给彩页以生命，孔雀在旋舞了，涛声泉声在悄然伴奏，命运的解数，是始终不渝地支付对生活的爱，是让更多的故事重见天日。简练的刀法，能把我的物语关闭，只留记忆，只留爱慕。

城市能剪刻出梦境之美，隐约的神话与诗，正如往事，依然坚守传统，生活变幻多彩，生命始终是美丽的，唯一的。长风思忖，打那以后，对窗花的寻求，也是这般有趣了：快乐和幸福是一种状态和领悟。

淡定。以雕、镂、剔、刻、剪的技法，在金箔、皮革、绢帛，甚至在树叶上剪刻纹样，我会一时为难的。将陶瓷、青花，那些文明的碎片贴在墙上，就应该考虑。非物质文化的芳草应该纵横天下。这是她的剪贴观，正如用诗歌打发时光。用爱，给你。

我记得，《史记》中的“剪桐封弟”，西周成王用梧桐叶剪成“圭”，赐其弟，封姬虞。战国时用皮革镂花，银箔镂空刻花。在吐鲁番盆地那古北朝墓群中，有两张麻料的团花剪纸。窗花，又叫剪纸，刻纸或剪画，历史的故事都有开始和结局，都是如此诱人，让人感激。

为窗花独开一面阳光，我们曾在血液里搬运句子。日本剪纸的黑白构成及装饰韵味，令我耳目一新；马蒂斯彩色剪纸的视觉冲击力，引起你心灵震颤。符合现代审美情趣的窗花，能产生共鸣。如何表达现代题材的欲望，她曾用水粉颜料在宣纸上染出渐变，融合色彩，剪纸手法也在多样化。窗花，是一种抒情的决策，是一种存在的决策。

我们可有抬起头愿让太阳烤熟的时候，鸽子和白云正好路过那里。太阳回家去了，云的花篮娉婷，携在路上，踏入坦途，将河流放逐。鸟曰：住自己巢，自己是自己的主人……

在她眼中，龙是最漂亮的，无论飞奔腾跃、无论信步静默，或回首，或俯身，都显得剽悍而毫无霸气，俊逸却不染骄态。窗花中，龙的形态无常，忧虑和矛盾，以阳光的心态抚平。

心灵的折射，不曾因为利益的驱使而放弃。将细碎的时间，在一片片剪纸中打磨，她用艺术的花篮留下一句话，一句简单的话，甚至是一个词，譬如良知、温馨，譬如纯净、美丽、无愧……她的窗花少有风花雪月，更能描绘一场烟雨的意境，譬如芬芳和甜蜜……使一座乡山充满享受，回家后我在网上查到它叫金樱子。

一把剪刀随着心灵在游走，她还端坐着，那样专心？她也许知道我静静地来过，猜不透斑驳的阳光，躲在哪一朵花的后面，隐隐约约，又走了。我试图打探她的消息，原来她住在我的心里。寂寞与繁华，都有语言和倾诉，放大城市的神秘，剪开重叠的迷障，看清来去的路。

贴窗的梅花，徘徊在季节之外，有刻骨铭心的平易和温馨，获得一隅属于自己阳光的居所，且把所有爱的情思表现为一种圣洁的安宁；一种无我的操守，可以缓和沧桑岁月，可以激励风雨兼程，剪刀吐出的声音，是多么坚硬……

也许，她的剪纸《摇啊摇》印制了丝巾，有姑娘把丝巾打成胸花别在了胸前；《潮在召唤》印成了T恤，风靡了朋友群。几幅窗花，《山里的孩子》《月光照着月光》《风和日丽》，正好被用质量甚好的靛蓝帆布缝制，制作成衍生品……不，她还是淡定的。原谅我不知道，哪一个属于她。

守住宁静，是一种美德，窗花能使她特别的愉悦。古人说：“静而后能安，安而后能虑，虑而后能得。”是我不该打破她的从容，也许她仍然有着洒脱娴静的能力和素养，那是人生珍贵的箴言。是呵，守住宁静是一种心境，能在欲望与诱惑面前心无旁骛，在喧嚣与浮躁面前聚精会神，也能让花看看它自己。花朵需要镜子吗？自然之物无须映照自己。

站在凛冽的风口，我有被剪刀磨热的心绪，微笑着对我恨过的人说起爱，对晃动的草叶说起不老的青春。不经意间，我也被她花花绿绿地贴在玻璃窗上，属于窗花。梅树下，我牵着马，充满敦睦与和谐，微风徐来，暗香浮动，我没参与她的人生，仍有一种失落感。

仅管遐想还在不快不慢地谈论对窗花的赏鉴理念，涵盖谱录、技法、题材、风格流派、史话、收藏等等。手中的剪刀如炫目的阳光有斑斓的山色，有些迷离的感觉，太阳聚成一道追光，有美学的愉悦，如挂在枝上的青咖啡。

“镂金作胜传荆俗，剪绿为人起晋风。”我感激自己沉重的骨骼，还能做梦，感激灵魂有所附丽，使时间的定音鼓既干脆而又多情。窗花，有我的隐私，李商隐不知道，也没有人理解。在这许多年后，理解我的则是在枝桠中辨认出的铁。我骑着马儿走远方，远方的七星还在远方，我只是虚幻了现实的残酷！

作者简介：刘江生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，重庆市书法家协会会员，重庆市影视文学学会常务副会长，资深传媒人。曾在全国上百家报刊杂志发表过文学作品，有著作9部出版，4部获奖。

关键词： 耳目一新 属于自己